《江賢二2023個展》展場：〈百年廟23-00〉與〈海的聲音21-00〉。攝影／李寅彰
在光的空間展示光意境的藝術作品，我想是卸任的高雄市立美術館李玉玲館長所欲實現的心念。當你一階一階踏在展間階梯，江賢二(1942-)的創作脈絡年表也自1942年開始往上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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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賢二的生命歷程與當代藝術歷時的思潮與浪潮，幾乎是緊密連結且相互滲透的養成。很難想像，他歷經1968年法國巴黎五月學運的社會動盪後，轉往正值開拓新興藝術的紐約。1975年即在紐約《新聞週刊》（Newsweek）譽為「普普運動首席經銷人」的畫廊經紀人艾文．卡普（Ivan Karp, 1926-2012）引薦下，於紐約拉瑪尼亞藝廊（Lamagna Gallery）舉辦首次個展。
在這各種藝術類型風起雲湧的興盛年代下，反而讓江賢二開始省思當時藝術圈崇尚的視覺衝擊、表現；對他而言，藝術是觸及信仰的思想核心，他做的是透過創作實踐達到身體與心靈平衡的精神性，藉以抵抗形式與流派定位的機制與策略。
| 策展人崔綵珊 (Tsui, Tsai-Shan) 藉由高雄市立美術館光間的建築體，以「湛」 （Zhàn）的精粹，構築非線性的觀展場域，為的是讓藝術作品與建築空間有所對話，使策展的理念與藝術家江賢二共同編織的內外情境。
或許是緣份，策展人與藝術家皆從音樂涵養，產生更爲內在的思想共鳴，而江賢二作品中展現文本多義性的相互共振，也完美體現了自我與世界交融的迴音。江賢二創作的靈感繆思，時而化身浪漫的克勞德・德布西（Claude Debussy, 1862-1918）的〈月光曲〉（Clair de lune），時而召喚野性的阿諾．荀貝格（Arnold Schoenberg, 1874-1951）的〈昇華之夜〉（Verklärte Nacht）。或許可以直言，江賢二從「初戀」與「淨化」中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悸動，無形之中體悟出「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的自然之道。
〈牧神的午後 23-00〉以音樂的圓滑線於105展間現場。攝影／李寅彰
攝影／Studio Millspace，提供／高雄市立美術館
經歷四十餘年的封窗時期與近二十年的迎光入畫，一甲子的創作歷程與階段性的創作，既是為藝術修道，也為藝術佈道。1982年〈巴黎聖母院〉（Notre Dame de Paris series）使他更加堅定藝術作為這輩子的信仰，冥冥之中，104展間的〈百年廟〉（Hundred Year Temple）系列，創作出宛如「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詩意，厚重中感受到輕量的質地，朦朧卻又清晰的形影，存在於不可見的深度之中。如果說〈百年廟〉系列展現出20世紀末到21世紀的自我觀照側顯隱身的時間維度，那麼〈百年廟 23-00〉顯現在我們面前的是燭光所召喚的繪畫肉身。那些擦拭後殘存顏料的手紙交織了儀式感、身體感、時間感，雕塑出繪畫的存有之境，包裹著江賢二回應賈克梅蒂(Alberto Giacometti, 1901-1966)純然孤寂的臨場感。
唯獨有一股聲音劃破過於寂靜的喧囂，那就是江賢二的意識，他訴說〈COVID-19〉肆虐的人間疫情是如何在〈廊香教堂－向柯比意致敬〉（Ronchamp－Homage to Le Corbusier 23-00）中被希望之光所療養，而這些「凡囂」也都將回歸〈海的聲音21-00〉（Sound of Ocean 21-00）悅納生命百態。
2023年創作的〈牧神的午後 23-00〉（Afternoon of the Faun 23-00）、〈比西里岸之夢23-03〉（Pisilian 23-03）與〈海洋與島嶼的聯想〉系列（Imagination of Ocean and Island series）消融了過往稠密濃烈的情感，蛻變出輕盈透亮的「如歌的行板」。特別是為高美館獨家創作的〈牧神的午後 23-00〉為本展亮點，那46張圓弧浪板拼成一條巨幅的圓滑線，這個音樂的呼吸句點成為觀眾另類的打卡據點，在場的「人氣」成為畫作的另一種溫度。此外，江賢二提供觀眾專屬個人的發聲練習，〈冥想空間〉（Meditation Space）展示1980年至2019的作品，無論是在黑暗中找尋一處光點，或是藉由這些光點照亮自己，都是邀請觀眾為心中點一盞明燈的動念。
〈冥想空間〉的展間現場。攝影／李寅彰
〈藍色狂想曲〉（Fantasie in Blue, 2022）與建築空間的光影對話。攝影／李寅彰
| 望穿秋水，殷盼寧靜致遠的精神所向。
江賢二從自我修煉為他者所入畫的洞見，是他揚棄秩序與矛盾，救贖所有的成規與定見。他自成一格的是近似薩伊德（Edward Said）筆下「晚期風格」（Late Style）出現的極境，是藝術面對現實且以自身回應現實的「反常合道」。他創作的時空背景就是一部東／西方當代藝術史的縮影，縱然如此，他堅定藝術存在著某種與世共處的真理與永恆。在他的作品中，那些時而化印象為抽象，時而化抽象為印象的氛圍，那些無所遁形的痕跡一再地召喚我們內心深處對世界的凝望。那些穿透作品中不斷湧現的生命力，就是當下我們如何從藝術中感悟的道理。
文 | 李寅彰（國立臺南藝術大學藝術創作理論研究所博士）
圖 | 李寅彰、高雄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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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市立美術館 | 江賢二2023個展
日期 | 2023年12月02日至2024年03月10日
地址 |高雄市鼓山區美術館路8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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