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袁智聰
倘若閣下是英國傳奇性Shoegaze先鋒樂團My Bloody Valentine的矢志不渝忠實樂迷，大抵你在過去20年來都都嘗透了苦候的滋味。
別說MBV繼1991年《Loveless》後的全新專輯在多年來都一直面世遙遙無期——遙遙無期的程度是當年由獨立名廠Creation而轉投主流公司Island Records的幾年後，已傳來他們開始灌錄新作之消息，但延至樂團與Island的唱片合約終止，樂隊的第3張專輯仍未見任何蹤影，甚至他們根本沒有在Island旗下發表過任何作品。雖然靈魂人物Kevin Shields曾斬釘截鐵地說過：「我們100%會打造另一張My Bloody Valentine的唱片，除非我們死了或甚麼。」但MBV何時會完成他們的回歸專輯，相信連他們最忠實的樂迷也會抱以懷疑的眼光。
別說新作吧，就算連《Isn’t Anything》和《Loveless》這兩張樂隊的經典專輯之復刻再版，也可以拖延多年──MBV在2007年宣佈復合並隨即舉行他們10多年來的首個巡迴公演，然後在翌年2008年已直佈了這兩張專輯會在該年以Remastered形式再版發行，結果大家苦侯了4年、在經過9度改期後，《Isn’t Anything》、《Loveless》以及一套2CD形式的Creation時期的1988至1991年EP作品全集，終告在2012年5月出版，樂迷們大抵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感──縱使那只是MBV的舊作復刻而已。
在多年來，Kevin Shields及其My Bloody Valentine就彷彿是在與時間巨輪背道而馳。
兩張劃時代經典
在搖滾音樂史上，有些樂隊被視為充滿傳奇性意義，因為他們留下的作品不多，但卻有著深遠影響力與劃時代意義。這些樂隊當中，既有只能曇花一現、成為幾乎被遺忘的名字，也有能夠名垂不朽、其典故一直被薪火相傳下去。而My Bloody Valentine顯然是屬於後者，因為他們早已加入了神級之列。
如果說The Jesus And Mary Chain是把承自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崩懷結他Distortion與Feedback帶到去80年代進行顛覆，讓結他噪音與溫婉流行曲旋律通婚，為Noise-Pop定下重要的奠基石，那麼MBV則是把White Noise結他噪音帶到去氛圍化與賦予藝術美學的層面；如果說JAMC早年的失真結他噪音是直截了當狂飆而來，那麼MBV所呈現著是近跡Avant-Garde的抽象表現方式。即使這兩支樂隊都猶如同門師兄弟，但分野在於JAMC壓根兒是搖滾樂團，而MBV則有作為藝術樂團的傾向。
1988年出版的首張官方專輯《Isn’t Anything》有如平地一聲雷而來，這奠定性專輯的意義，是記戴了MBV從以往深受JAMC影響的Noise-Pop姿態而開啟了Shoegaze的門戶——奏出如滔滔巨浪的結他Droning、Kevin Shields和Bilinda Butcher雙主唱以及內斂的演繹、流行曲旋律，甚至出版EP(而非單曲)的形式，皆被Ride、Lush、Slowdive、Chapterhouse等後起之秀所倣效，影響著Shoegaze運動在1990、91年間一觸即發。
Shoegaze樂潮在1991年間全面爆發，MBV在同年11月發表樂迷引頸以待的第二張專輯《Loveless》，作為Shoegaze先鋒的他們就如為這場獨立音樂運動打造出一張登峰造極的劃時代Masterpiece鉅著。在《Loveless》裡MBV投向深邃氛圍化的音樂層次，結他噪音Droning來得更令人屏息、主唱更夢囈迷濛，甚至歌曲奇突複雜的Multi-Texture結構、採用Sampling科技以及種種實驗性，《Loveless》已超越了Shoegaze的層面而邁向Avant-Rock的領域。
裹足不前
《Loveless》這張鉅著背後，卻看到Kevin的肆意妄為的混亂製作過程——作為一所獨立廠牌的出品(那時Creation仍未售給Sony Music)，但《Loveless》卻要跨越1989至1991年兩個年頭錄音、先後租用過19間錄音室、動用17位錄音師，連後期的Mastering工作已用了13天。謠傳唱片耗資25萬英鎊，從而令到當年的Creation差點兒破產。也因為《Loveless》之嚴重超資超時製作，期間已令MBV與Creation的關係惡劣起來，當專輯面世後不久，Creation亦毅然決定解除他們，因為廠牌創辦人Alan McGee認為難以再與Kevin合作下去。
脫離Creation後，MBV轉投Island Records旗下，還拿唱片公司給予的預支款項來建立樂隊的私人錄音室，本以為這是MBV一個新階段的好開始，然而接著卻是可悲地看到樂隊進入了長期不事生產的局面。在其「後Creation時代」，MBV只曾發表過幾首為致敬合輯灌錄的改編曲目，我們只知道他們一直在閉門造車，可是樂隊繼《Loveless》後的新專輯，多年來都只聞樓梯響，那包括一批受到當時之Jungle電音影響的作品、一張已完成了一半但最終胎死腹中的專輯。期間Kevin亦曾隔離自己，他形容自己已瘋了，並以曾患上情緒障礙的Brian Wilson(The Beach Boys) 和Syd Barrett(Pink Floyd)作比較。
遙遙無期地拖延，那並不獨只是關乎Kevin的藝術家脾性，而是他與MBV所面對的「劃時代鉅著後困難症」——因為《Loveless》乃太經典、太備受傳媒所高捧推崇，要超越《Loveless》，他們所承受著是無比的壓力，若然新作出來未能取得正面的評價、甚至未能達至石破天驚，MBV之經典亦會遭破滅。
何況連Kevin也不敢隨便以個人名義發表作品，除了曾為Primal Scream及 Dinosaur Jr客串外，他為Sofia Coppola的2003年電影《Lost in Translation》炮製的4首配樂樂章，抑或與紐約搖滾女詩人Patti Smith合作向傳奇性攝影師Robert Mapplethorpe致敬的雙CD現場演出專輯《The Coral Sea》等寥寥可數的作品，已叫樂迷津津樂道。雖然這些都只是Kevin的小小習作而已。
在2007年Kevin曾說過MBV自1996年開始灌錄的第3張專輯已完成了四分之三。迄今MBV復合了已有5年頭，到底樂團的回歸專輯會在何年何月大功告成？這仍是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