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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衞進化論

文/袁智聰

聽著These New Puritans在早前發表的第3張專輯《Field of Reeds》,毋庸置疑是叫人欣然看到這隊成軍於Southend-on-Sea的英國倫敦年輕獨立樂隊所發生的脫胎換骨演變。這不獨是他們已變成跟初出道時為之截然不同的樂隊,而是他們昂然踏進學院派現代古典音樂的深邃取向、躋身前衞樂團之列。


有些樂隊是可以在多年來矢志不渝地玩奏著同一種曲風,堅持著同一音樂態度;但有些樂隊卻不斷尋找突破、朝向不同的音樂範疇進行探討,甚至讓樂隊投向深化的藝術音樂層次。


從Hipsters姿態的獨立樂隊而進化成前衞藝術樂團,每每須要時間作洗煉。有些樂手/樂隊要經歷十年八載,才能夠出現這樣的變化。然而These New Puritans卻在短短5年間,已發生了這樣的蛻變。


從新浪潮到前衞派

年過40歲的樂迷,大抵都會慨嘆當今的音樂氣候已今非昔比,尤其是缺乏昔日的創意與勇氣。以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新浪潮音樂為例,其中一樣令人回味無窮的現象,是大家都見證到好些這個世代的名字,能夠由年青搖滾樂手成功踏足前衞/藝術音樂的範疇,例子不勝枚舉。


看看當英國新浪漫/藝術搖滾樂隊Japan解散之後,其靈魂人物David Sylvian站出發表的個人作品,我們正正看到他召集了Jon Hassell、Holger Czukay(Can)、Robert Fripp(King Crimson)、Bill Nelson(Be Bop Deluxe)、David Torn等前衞樂手,以及爵士界的Mark Isham、Kenny Wheeler為他伴奏,從而建立起其Avant-Ballad音樂路線,還發表過好一些多媒體藝術裝置展覽配樂、與Holger Czukay聯袂合作了兩張深不可測的Ambient專輯。而在近10年間隨著其自家獨立廠牌Samadhi Sound的成立,他更全然投入偏鋒的Avant-Garde音樂創作。


又或者本身已是跨媒體藝術家的David Byrne,在美國紐約市新浪潮名團Talking Heads以外,他不但早已與Brian Eno合作打造出跨越Ambient、Dub、Cut ‘n’ Paste、非洲節奏、第3世界音樂的前衞音樂傑作《My Life in the Bush of Ghosts》,更為Twyla Tharp的舞蹈劇場《The Catherine Wheel 》、Robert Wilson的音樂劇場《The Knee Plays》與《The Forest》創作音樂,而後者更是他極具野心的大型管弦樂專輯。


也別忘記英國新浪漫樂團出身的Talk Talk,到了《Spirit of Eden》和《Laughing Stock》這兩張後期專輯,那已經是多麼深澀的前衞搖滾作品,甚至在更被喻為影響著後世的後搖滾之先鋒作品。


再由新浪潮說到獨立搖滾體系,紐約市Sonic Youth是有雙重性格的樂隊,早年他們跟前衛作曲家Glenn Branca有著密切關係。他們一方面以譜寫出Song-Based的另類搖滾歌曲,另一方面亦可以奏出不著邊際的即興Noise-Art樂章。到了1997年,Sonic Youth更成立了其自家獨立廠牌SYR,以作為專門出版其Avant-Garde音樂作品。


宏大藝術野心

說到最典故的蛻變例子,乃莫過Brian Eno這位傳奇性英國前衞音樂大師。


Eno本是70年代初葉藝術搖滾/華麗搖滾先鋒樂隊Roxy Music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電子樂手,是一名搖滾明星。脫離Roxy Music之後作個人發展之初時,仍繼續拓展其藝術搖滾歌路與繼續其濃妝豔抹中性形象,同時亦與Robert Fripp合作《No Pussyfooting》專輯以踏上實驗音樂的第一大步。到了1975年,Eno發表了首張純Ambient姿態個人專輯《Discreet Music》,他便一頭栽進學院派前衞音樂之範疇,唱片內附詳盡的音樂理論文案,正顯示了他要走上學術性理論家的姿態。同年他創立了前衞音樂廠牌Obscure Records,再到1979年開始出版他的《Ambient》系列專輯、成為無人不曉的Ambient電音教父,繼而涉及視覺藝術創作、裝置藝術展覽、舉行講座、踏足新媒體藝術,顯示Eno在藝術界舉足輕重的地位。


要從搖滾樂手而演進至音樂藝術家,最重要是擁有宏大的藝術野心。


在近代流行樂壇當中,也並非沒有別具野心的樂手。比如英倫名團Blur的Damon Albarn。走出了Blur的崗位以外,Damon不獨與動畫工作者James Hewlett策動Gorillaz這個備受矚目的多媒體虛擬動畫樂團,而他多年來的音樂野心,還有見於先後與英國作曲家Michael Nyman及冰島音樂家Einar Orn Benediktsson聯袂創作電影配樂、與非洲馬里樂手Afel Bocoum及Toumani Diabate合作民族音樂專輯《Mali Music》、為華裔導演陳士爭取材自《西遊記》的音樂劇《Monkey: Journey To The West》到中國大陸取經並打造中國風配樂。而Damon在去年發表的首張個人專輯《Dr Dee》,當中的「古怪牧歌民謠」作品都是來自他與劇場導演Rufus Norris合作的同名英倫歌劇,主題取材自16世紀英國科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地理學家/神秘學家/幾何導航航海家兼伊利莎白一世之顧問John Dee(1527–1608)的生平,在BBC Philharmonic Orchestra、伊利莎白時期古樂器、多種木管樂、西非洲樂器伴奏下,看到他對文藝復興音樂的探討。



判若兩團

所以,我對These New Puritans的《Field of Reeds》為之另眼相看,正因為主唱兼靈魂人物Jack Barnett彰顯到他的龐大創作野心。


從首張專輯《Beat Pyramid》時把Post-Punk / Hip Hop / Electronica / Dubstep / Field Recordings元奏共冶一爐,到第2張專輯《Hidden》時帶來〈We Want War〉這首編排層出不窮、懾人心魄的七分多鐘主打單曲,已告訴了大家These New Puritans並不是另一隊Hipsters獨立樂隊那麼簡單。而《Field of Reeds》正是他們的進一步深層次挑戰。


在《Field of Reeds》裡,我們聽到一眾管樂演奏家(包括英國爵士小號演奏家Henry Lowther)、弦樂演奏家、Basso Profundo低音歌唱家Adrian Peacock、葡萄牙爵士女歌手Elisa Rodrigues參與,還有12人管弦樂團、6人聲樂合唱團、兒童合唱團之伴奏,可見These New Puritans之不惜工本;Jack亦特別應用了由倫敦大學下屬的瑪麗王后學院之數碼音樂中心教授Andrew McPherson所研發的Electronic-Acoustic鋼琴裝置Magnetic Resonator Piano(以往只曾被現代古典音樂家演奏),那都反映了他們的嚴肅音樂傾向。而Jack也不忘表示,美國劇場作曲家Stephen Sondheim、百老匯音樂劇監製Oscar Hammerstein以及德國作曲家Kurt Weill對他這次帶來的薰陶。


今天的These New Puritans,聽來活像是由出身自音樂學院的樂手所組成的新古典前衞樂隊(但Jack只是自學樂理寫樂譜給正統樂師演奏)。他們所捕捉的,是現代音樂的不協調氛圍,以及劇場音樂的戲劇性。跟5年前大唱成名作單曲〈Elvis〉的他們相比,猶如「判若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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