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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述——謝明莊的香港日記1989 – 2014》-- 專訪作者謝明莊

文‧圖/趙曉彤

採訪/樊婉貞




本地攝影師謝明莊最近推出個人作品集《記述——謝明莊的香港日記1989 – 2014》,在其二十五年攝影生涯中,選取十多件與我城相關的攝影作品結集成書,既回顧了香港四分之一世紀的大事,同時也呈現了我城的變化如何影響他對攝影的思考。


一切,原來從六四事件開始。那年謝明莊在酒店任職攝影師,每天從電視追看北京傳來的學生運動消息,莫名的不安感湧上心頭,「其實也是想搞清楚傳媒在鏡頭呈現的,與真實情況的差異吧。」他希望親身經歷事件,而非作為旁觀者,便告假一星期,親赴北京。時值五月,京城仍是一片自由氣氛,他在天安門廣場抬頭張望,發現城樓的毛澤東頭像正被撤換,舉機拍攝,影像定格,遂成二十五年後的作品集的第一張照片,而這也是整本書裡惟一一張不在香港拍攝的照片。


這張照片與謝明莊、與香港此後的命運關係密切。他認為,六四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是預示了香港的轉變──不論是政治、社會、心理、或是人與人關係的變化,當他從北京回港、六四屠城後,他感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人與城市的疏離感,人人都像置身於不屬於自己的地方,他便希望通過拍攝來重拾自己與香港的聯繫──這便是〈城隅集〉(1991年)的創作動機。此後,他不少作品的題材都與香港社會相關,如〈香港九四〉(1995年)的部份照片,便是他每天從坪洲乘船往中環、下船時拍攝的灣仔填海區,又如〈馬照跑〉(1996-1997年)是他在回歸前拍攝的125個外圍投注站的情況,以呈現回歸「馬照跑」口號的實況。


當他希望探索社會轉變,其中一種常用的攝影方法是選取一個固定的視點,「如果你的視點不斷移動,便無法看見變化,所以我會提供一個固定視點,長時間觀察種種狀態的變化,如〈馬照跑〉便是設定一個特定距離來觀察投注站,以及它周圍的狀況。」


鏡頭下的香港當然是實物,但對他來說,攝影從來不等同紀實,「攝影這媒體是非常闊的,而紀實只是它其中一個功能,所以當我拍攝香港以及辦光影作坊時,在潛意識裡,也會希望告訴其他人:攝影不止於紀實,甚至攝影來到現在,根本就不是紀實,它只是呈現了一個人的觀點,而這人的觀點不必是事實的全部,它可以被討論、被挑戰甚至被推翻,而我的作品,也不過是框住了一樣東西給你看──我更在意的,是當我把這框限了的圖像放回現實時,它如何與現實接軌?而攝影是否擁有一個終極答案?其實,我把自己的視點呈現出來,就是想挑戰『視點』本身。」


去年暑假,他開始製作這本作品集,兩個月後,雨傘運動爆發,警方在9月28日向示威群眾施放催淚彈,兩天後的凌晨,他在床上輾轉難眠,「非常掛心金鐘的狀況。」時間彷彿回到廿五年前,他無法安於作為旁觀者,便乘的士到金鐘,從中環漫步至銅鑼灣,沿途拍攝睡滿學生、或是空無一人的街道,「那感覺就像當年我從酒店漫步至天安門廣場一樣,兩場運動其實很相似,同樣都是學生拼命爭取心中的理想政治。雖然六四被打壓了,但它的影響力──好的、壞的──其實已在社會不同層面裡呈現出來;而雨傘運動也一樣,它的影響力也將會慢慢在香港的不同層面呈現。」名為〈城市系列(二)路‧曼曼〉的雨傘運動照片,成為這本攝影集的句號。謝明莊說,這是最好的首尾呼應。


從六四事件到雨傘運動,他的拍攝角度愈來愈抽離,也漸漸從感性走向理性,「從前照片裡的人物所佔的比例較大,來到〈路‧曼曼〉已有一些照片是完全沒有人的;從前也不會站在橋上拍照如此抽離──當然抽離不等同脫離。可能是心情,可能是年紀,總之就是有一些明顯的變化。」歷時一年,終於把作品整理結集,然而他始終覺得自己對攝影的思考難以從印刷品傳達給讀者,於是邀請二十位藝術家朋友撰文,以不同角度解讀或回顧他的作品。他極力推介這些文章。


作者_謝明莊

出版社_香港知專設計學院

出版月份_2015年5月



關於謝明莊


於香港土生土長,從事新聞攝影工作多年,同時嘗試將影像置放於不同藝術媒體,曾舉辦及參與香港及海外多個展覽。2003年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2004年獲英國倫敦大學金匠學院影像傳播碩士,2008年與友人創辦「光影作坊」,致力推廣攝影教育,現為香港知專設計學院(HKDI)首席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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