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焜生
提起二十世紀前期影響全世界的現代設計運動不得不提起德國;提起德國的現代設計探索與實驗創新,則要歸功於成立時間雖短卻至今仍然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包浩斯學院。納粹政權期間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敗戰,迫使學院的教師葛羅皮烏斯(Walter Gropius)、范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等重量級人物都移居美國,現代設計新精神也因此從歐洲傳到了美國,繼之影響全世界。
依據柏林紅綠燈設計的各種紀念品 王焜生 攝
Marcel Breuer 1926年所設計的座椅 70,5 x 81 x 69,5 cm; 高: 30 cm;
@Stiftung Bauhaus Dessau Foto: Hartwig Klappert, Berlin
Design 3 范德羅的現代經典建築設計-柏林新國家畫廊 王焜生 攝
包浩斯的深遠影響
包浩斯(Bauhaus)從一所學院成為改變世界設計觀念的領航員,雖然初期的教師多為藝術家:費寧格(Lyonel Feininger)、瑞士畫家伊登(Johannes Itten)、德國雕刻家馬可斯(Gerhard Marcks),以及後來受聘的瑞士表現主義大師克利(Paul Klee)、俄國表現主義畫家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施勒莫(Oskar Schlemmer)、匈牙利構成主義藝術家摩和里-納基(László Moholy-Nagy),但是後來學院所聘任的教師大多為建築師,因此對現代建築學有深遠的影響,同時也影響到其他創作領域的實務操作,從形式到風格都具有高度理性化的傾向。如今包浩斯不僅是歷史上的名詞,也成為建築流派與設計風格的稱謂,著重建築造型與實用機能,從而對視覺藝術、工業設計、平面設計、室內設計、現代戲劇創作理念帶來新的觀點。雖然一直到1960、1970年代以後建築與產品設計才分道揚鑣,但是觀念仍不謀而合,其精神更深深植入德國的日常生活與美學品味。
兼具知性與理性化、規律且富有秩序、非個人式的特色以工業發展為導向,克利與康丁斯基將包浩斯帶往理性與構成主義的方向、布魯耶(Marcel Breuer)的家具設計則提出新即物主義(neue Sachlichkeit)與荷蘭風格派特色,充滿冷峻、極簡、機械的意象,這些構成了包浩斯的主要精神。
一種集體系統式美學
從康德、黑格爾到叔本華、阿多諾等美學哲學大師的理論在德國盛行不難看出理性主義在此發展的重要性,德國民族的理性傳統與對秩序規範的堅持成為具系統化且計畫性的嚴謹風格,在在反映了德國人的生活習性與品味。「理性」提供了功能上需求的滿足;「藝術」則填補了心理需求的滿足,包浩斯反對以個人為中心的美學原則,集體化、標準化、統一、同一的精神是追求的目標,個性必須服從於共性,個人必須服從於整體,美的原則必須建立在理性的、科學的基礎上發展。長期以來理性與感性的拉鋸經由包浩斯風格的建立獲得了平衡,成為德國設計美學精神與實用功能的代表。
雖然受到戰敗的衝擊,民族自信與國家經濟嚴重受創,德國卻快速的在60年代逐漸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強國,設計界在社會型態的改變下與企業緊密結合,不像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左傾與激進,設計界成為經濟發展的既得利益者,同時參與體制的建構與改變,保守溫和但是步伐穩健,特別是50年代成立的烏爾姆設計學院(Hochschule für Gestaltung Ulm),戰後成為德國設計思想與理論的中心,強調邏輯關係與秩序性,實踐了理性設計與技術美學的完美結合。
「系統設計」(system design)則是德國現代設計另一個重要的發展里程碑,代表人物有是古格歐特(Hans Gugeiot,1920-1965)與蘭姆斯(Dieter Rams, 1932-),兩人合作的音響設備經由模數體系(Modulus System)的系統設計,每一個單元可以任意分開或組合,這個觀念又推展至家具與建築設計。烏爾姆設計學院如同包浩斯學院一般壽命不長,1968年正式宣布關閉,但是其影響力至今在德國的設計產品上都還可以見到:高度系統化與簡潔的形式,獨立的單元能組合出整體感,去除多餘的裝飾與豐富的色彩,新功能、新理性主義、少風格設計成為無所不在的德國主流設計精神。1972年在德國慕尼黑舉辦的奧林匹克運動會大會標誌由艾舍(Olt Eicher)設計,極為節制理性化的標誌經過世界矚目的盛會將平面設計理論與原則廣布於德國及世界各地,德國幾個重要的城市法蘭克福、杜塞道夫、斯圖加特、科隆的設計中心也成立了具有影響力的平面設計集團。明快俐落、簡單精確,具有高度理性化的平面設計展現了德國民族的性格,沉悶缺乏幽默感的自我約制也讓人見識到德意志血液裡幾世紀以來延續傳遞的個性。
新德國生活之道
曾經為德國知名廠商百靈公司(Braun GmbH)設計出多項經典家電用品的蘭姆斯如今已是德國最重要的設計師之一。他的名言「少卻更好(Weginer, aber besser)」與現代主義建築大師范德羅的名句「少即是多(Weniger ist mehr)」成為德國建築與設計的經典註解。蘭姆斯強調好的設計應該是創新的、實用的、唯美的、實在的、細緻的、環保的、極簡的、並且堅固耐用並讓產品自己說話,他的家電設計已經跳脫既有的實用功能,如今也成為全世界各地美術館的收藏。
東西德統一以後,不論在政治、經濟與社會的層面德國都面臨了重新整合與適應的問題,其所面對的不僅是國內的,還有國際的衝擊。現實市場的強烈競爭下,中小型的設計公司與工作室取代了學院的獨大角色,德國傳統的刻板、理性、功能主義設計原則不再是唯一的標準,前衛新潮的設計、濃厚的商業形式反其道而行。柏林的特殊歷史氛圍與圍牆倒塌後的社會變動成為新設計革命的起點,一批年輕的設計師以放蕩不羈的風格在設計作品中摻入戲謔的成分,甚至利用廢棄物組合出新的物件,成為「新德國設計」的發軔。
超過三百四十萬人口的德國首都柏林積極發展文化創意產業,據統計有24,000家登記立案的公司與170,000的就業人口都投注在最具影響力與競爭力及前瞻性的行列裡。每年6月舉辦的柏林國際設計節(International Design Festival Berlin)在已經關閉的Tempelhof機場舉辦,閒置空間充分利用賦予新的活力與生命,年輕人以更開放的態度接受外來世界的訊息。
儘管紀律嚴謹、實事求是在德國人的工作態度里表露無遺,但是下班之後與好友上酒吧小酌閒聊、聆聽音樂會或是欣賞歌劇與戲劇表演,休閒假日在公園綠地裡徜徉或是到美術館與畫廊參觀都是生活中除了運動之外必須安排的休閒活動,生活開銷預算裡也有這部分的支出。美學與品味不是純粹的理論而是在生活的潛移默化成為自然。千萬不要被德國人嚴肅的表情與態度驚嚇,友誼通常是在逐漸的孰悉後才開始加溫,但是都會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
德國的南北生活型態也有所差異,慕尼黑有巴伐利亞的民俗傳統、科隆曾經是歐洲藝術匯聚的中心、法蘭克福為金融重鎮、漢堡保有北方的冷峻高貴,而柏林則是經過在沉重的統一陣痛與經濟蕭條負擔下產生另一種生活態度,市長(Klaus Wowereit)驕傲地說:「柏林雖然貧窮但卻非常性感(Berlin ist arm, aber sexy)。」多元的包容性與次文化的流行讓柏林有著獨一無二的魅力,同時塑造出新的德國新意象。
Wolfsburg的Autostadt (攝影 王焜生)
柏林圍牆遺跡
柏林布蘭登堡城門(攝影 王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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