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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可以改變政治嗎:台灣的競選專輯



文/張鐵志


今年的總統競選非常搖滾。國民黨推出了他們史上首張「搖滾專輯」:「WE Are One」,民進黨部分則有兩張專輯,一張是小英競選總部推出的「英文歌」,另一張則是由蘇貞昌的超越基金會推出的「Open Taiwan」

民主化之後,最具代表性的競選歌曲無疑是1994年陳水扁市長選舉時的「春天的花蕊」、「台北新故鄉」。 詹宏達的曲與詩人路寒袖的典雅歌詞,結合阿扁的「快樂、希望」口號,其成功不僅是空前,而且至今是絕後,意思是至今沒有選舉歌曲在其陣營引起強烈的回響。

1996年的首次總統大選,民進黨推出選舉史上首張音樂專輯「鯨魚的歌聲」,陣容包括新台語歌的音樂人朱約信、陳明章等人,但反應並不大。

事實上,隨著選舉競爭的激烈化,候選人越來越爭取年輕選票。陳水扁在九零年代擔任台北市長時,開始把台灣政治推向青春化與商品化。他在競選時開創「扁帽工廠」,販賣可愛的選舉商品,從帽子到公仔,引起巨大旋風;他任用不到三十歲的羅文嘉和馬永成擔任重要政治職務,帶進許多新思維,例如在過去是肅煞之地的總統府前大道舉辦年輕人舞會,稱為「空間解嚴」;陳水扁本然在不同場合裝扮各種造型,把表演政治發揮到極致。在此同時,陳文茜擔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也極力推動過去對抗性濃厚和悲情色彩強烈的民進黨轉型,例如成立辣妹助選團。

不過,相對於執政多年的國民黨掌握大量文化資源,如主流的音樂人,民進黨只能找少數的台語歌手和獨立音樂人。94年的陳水扁的募款餐會上找了尚未大紅的伍佰去演唱,98年的扁帽工廠則開始邀請當時的「地下樂團」去演出。

2010年的台北市長選舉蘇貞昌陣營把台灣競選專輯帶到全新的境界,出版了一張「Open Taipei城市概念專輯」。音樂上,這是一張傑出的專輯。製作人是台灣資深搖滾樂隊董事長的主唱,參與音樂人都獨立音樂圈的活躍份子,包括拷秋勤、濁水溪公社、舒米恩等(他們在專輯上是匿名,因為擔心流失不同立場的歌迷),專輯設計者則是著名設計師蕭青陽;音樂風格豐富,包括R&B、嘻哈、搖滾、電音等;甚至連語言都很多元,國語、台語、客家話、原住民語、英語,以及越南語等。每組音樂人都寫下他們對台北生活的美麗與苦悶,夢想與失落。

這張專輯並不是在真空中出現的。一來蘇貞昌之前擔任台北縣長時創辦了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節,所以他的團隊和獨立音樂界關係良好。二來這張專輯是蘇貞昌要徹底改變形象的一環。以往他的形象比較剛硬,這次選舉中則是徹底改變個人造型,競選商品也是前所未有的可愛、去政治化,且以Open Taipei小型音樂會取代傳統演講會,試圖爭取開放更中間、更年輕的選票。

面對2012的總統大選,兩黨在音樂上都又出奇招。

國民黨當然也想積極爭取青年選票。這次,馬英九競選辦公室取了一個討好年輕人的名字:「台灣加油讚」辦公室;辦公室發言人則是一對俊男美女,男生不到三十歲。他們也很早就宣布要推出「搖滾專輯」,把過去和綠營合作較多的知名設計師蕭青陽挖角,並邀請主流音樂圈知名音樂人陳建寧擔任製作人。

在這張名為「We Are One」的專輯中,只有四首歌,兩首是不同版本的We are One,其中一首是他們自己組成的台灣加油讚 One Band,另一首則是「馬英九總統&百位素人」,第三首是兒童演唱團演唱,第四首號是客家歌手謝宇威的作品。這張專輯只送不賣,只像是一個選舉紀念品。

也難怪只送不賣。因為正如國慶晚會上也號稱「搖滾音樂劇」的夢想家,這是張失敗的作品,音樂上缺乏可聽性,而MV中的「台灣加油讚」樂團竟然都穿著國旗t-shirt,果然非常國民黨。

民進黨方面,則是要盡量去除政治外。原來出版Open Taipei的蘇貞昌基金會,由同樣的製作人再度邀約一批歌手出版「Open Taiwan」,這張專輯由於音樂上想要包括更多台灣元素,所以比前一張更通俗些,歌曲參差不齊。

真正有趣的是小英總部推出的女性概念專輯「英文歌」(並非「英語」專輯)。製作人是遊走於主流與獨立之間女性音樂人何欣穗(Ciacia),以不同曲風、不同語言,去訴說不同女性的生命經驗。(不同語言也似乎成為不變的政治正確模式。)整體來說,音樂上,這張專輯與其他獨立音樂合輯相比,毫不遜色。專輯設計上,不若 open系列的華麗強烈,而是非常樸素、非常的「小清新」,以符合蔡英文的溫和理性形象。

只是,這樣的專輯真的可以對選舉有所幫助嗎?還是只是選舉的小小點綴。

「Open Taipei」的獨立音樂雖然與蘇貞昌既有形象不同,但是作為代言人的董事長樂隊,還是台灣少數男性硬漢、本土色彩強烈的樂隊,所以在競選活動上的演唱也能帶起氣氛。但是英文歌的女性歌手們,雖然和蔡英文氣質接近,但卻和民進黨群眾造勢場合格格不入。當然,他們更適合去開拓年輕、女性和都會的選票,而不是屬於傳統造勢場合;或者不用在選舉造勢場合演唱,這個商品本身的目的,就是讓更多人認為選舉沒那麼沈重與遙遠。

無論如何,從音樂上來說,如果音樂作品只是純粹為選舉服務,那麼這些聲音將很難在音樂史上被留下;另方面,如果候選人本身特質與政策無法說服聽眾,那麼無論歌曲再動聽,封面再可愛,這些音樂都只是選舉的甜美而空洞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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