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志登(Jaap van Zweden)走馬上任,接替艾度•迪華特(Edo de Waart)成為香港管弦樂團的音樂總監。第一個節目有陶康瑞的《盤古》首演、梁祝小提琴協奏曲和貝多芬第七交響曲,除了支持新創作,表現出對中國文化的重視,他指揮的貝七更是充滿活潑動力,至今難忘,也獲得大家稱道讚賞。
作為總監,梵志登帶來的第二個節目是布拉姆斯最大型和長篇的作品《德意志安魂曲》(當晚演出的時間長度約六十五分鐘),據說香港管弦樂團數十年來都沒有演出過,從此可見梵志登也是一位勇於嘗試的指揮家。
《德意志安魂曲》是我個人深愛的作品,對我來說,Otto Klemperer的經典版本至今也是難有敵手(值得一提John Eliot Gardiner的2012年新版也是不俗)。《德意志安魂曲》是1868年,即布拉姆斯三十五歲時完成的作品(恰恰就如但丁所說的「人生的中途」),有說是為了紀念舒曼(卒於1856年),但更有可能是紀念亡母(卒於1865年)。這個作品最獨特之處,是布拉姆斯捨棄了天主教傳統的安魂曲拉丁文唱辭,而運用他自選的路德會聖經的德語經文,令《德意志安魂曲》與莫扎特以及其他創作於十九世紀的安魂曲,如白遼士(Berlioz)、威爾弟(Verdi)、德伏扎克(Dvořák)、佛瑞(Fauré)等人的版本迥然有別。
《德意志安魂曲》很大程度上反映出,布拉姆斯生活於十九世紀中葉德意志的文化環境之中,他受著路德宗的新教文化傳統影響,人本思想主導,而十八、十九世紀轉折時,對天主教文化還有懷戀的浪漫主義思潮至此早已冷卻。又換言之,自宗教改革以後,羅馬教會對德意志人的影響,已遠遠不復中世紀時的程度,面對生死,德意志人除了聽從教會的古老訓示,更可以自己從聖經中尋索意義和安慰。
回到當晚,對於梵志登的演繹,我是略為失望的。合唱團和管弦樂團樂手擠滿舞台,帶出整合的力量,但也互相掩蓋細節,利弊互見。先說說合唱團,由於香港本土欠缺專業的合唱團,這次演出需要帶來西澳交響樂合唱團和塔斯曼尼亞交響樂團合唱團,不知是否南北半球天氣差異較大,合唱團的音色平平,能放卻拙於收,女聲還好,男高音就實在強差人意,甚至有點刺耳。至於管弦樂團,港樂的弦樂組和木管樂組還是不俗,可是銅管樂組就不大穩定,甚至有點輕浮,令氣勢稍減。至於管風琴也不太突出,主要是踏foot pedal加厚低音,並沒有增添絲毫宗教感召。兩個獨唱家,是相當稱職的,雖沒有獨特的神采,但至少做到雄渾、平實、有力,切合安魂曲的氣氛。因此有男中音或女高音獨唱的第三、五、六、七樂章比較突出。
檢閱一輪,還是要說說梵志登。梵志登說過迪華特是真正的樂團教練,而自己較像表演者,就他指揮的《德意志安魂曲》所知,樂團的演出水準還不俗,但很難做到扣人心弦的表演,尤其是開首兩個樂章都略為平板,謹謹慎慎,在此特別一提是第六樂章「我們在這裡本沒有常存的城」,刻意在一開首時的合唱加了輕微的跳音演繹,再接入男中音有一定水平的獨唱,其後的大合唱也頗有活力和氣勢,隨後的賦格分開聲部,就可見男聲不及女聲了。
雖然梵志登指揮的《德意志安魂曲》只是中規中矩,但長路漫漫,最實際的還是一步步建立香港本土的專業合唱團,屆時就不必借助外援,而且可以大大拓展演出的曲目了。
評論場次
2012年11月30日.晚上8時.香港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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