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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特展 | 香港 | 讓光線來做設計 | 「貝聿銘:人生如建築」個展


初看貝聿銘多是緣起其作品路思義教堂〉(1954–1963),坐落東海大學的路思義教堂如一草坡的野帳。教堂是以四個三度曲型立面結構而成,極致展現建築設計之大膽,並妥善運用重力下墜的勢(movement),在質性的柔軟與剛硬搭配表現作品的應力(stress,內在張力),如是祈禱之手佇立高崗,如同16世紀杜勒的紙本素描祈禱的手,體現了宗教之溫柔且高大、柔韌且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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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M+博物館即將於舉辦20‑21世紀最成功的華裔建築師貝聿銘(1917–2019)的首個回顧展—「貝聿銘:人生如建築」,詳盡全面回顧其一生傳奇、臚列經典作品深描審美,匯集逾 300 件展品,包括繪圖手稿、建築模型、相片、錄像等檔案紀錄。展覽歸納出六大主題:他的成長軌跡,城市空間的設計手法,對藝術的投入,與客戶的關係,對幾何形態、建築物料與結構的嫻熟運用,以及對歷史的省思。貝聿銘的職業生涯縱貫七十載,其備受矚目的建築項目橫跨多個大洲,展覽中呈現許多初亮相的作品,這被譽為「最後的現代主義大師」的華裔美籍建築師,認為建築可以彰顯那些跨越時空和文化的地域歷史和全球運動,就讓我們以感性的角度切入生澀的藝術理論,進入貝聿銘對共同協作和跨文化交流的看法,及體現其「建築與生活密不可分」的信念。


路思義教堂(1954–1963)祭壇後的玻璃幕牆一景,台中東海大學,2021年

M+委約拍攝,© 李國民


| 生如夏花之絢爛 

 

出身官家豪族,使他對於建築藝術的品味與眼界在兒時便有所極大拓展,暨如同樣出身貴族人家的詩人泰戈爾,作品隱有隆重氣韻,既有細膩卻為盛況,以泰戈爾的詩詞「生如夏花」來比喻相當貼切,許多當代藝評人會常以「自然派、印象派」來形容貝聿銘的作品,這大概是回應著貝聿銘作品善用光、水等自然元素,正如他傳世的名言:「讓光線來做設計」。

 

貝聿銘在其建築設計之中對於「內廷之光」的應用是賡續東方園林設計濫觴,貝家居住於蘇州名園‑‑獅子林,獅子林以花石綱聞名天下,而花石綱審美的「漏、透」即成為了貝老在日後創作上的隱性元素,有著「印象派建築」的漏透,強調著與場域相互介入、平衡,以當代審美評說:「他的介入,造就了更好的狀態‑‑對於場域來說的『本該如此』」;在這個的狀態下,建築成為了環境之中「完形」;如是上段提到的東海大學的路思義教堂,雖是殊異其形、介入穿插,卻完整了那片草坡,真正達到了「本該如此」的境界;在貝老早期的作品之中多有柯比意、路德維希的現代主義風格,以「功能大於形式」的理性構成為主,但貝老卻不止步於此,那骨子裡「盛況」是那麼躁動不安,一股更「粗曠」的念頭在他腦內奔騰。


貝聿銘與積琪蓮.甘迺迪.奧納西斯及賓客在香山飯店的開幕典禮上

1982年 圖片:© 劉香成


| 成就巨匠!建築史上的尖銳奇異點 

 

善用大的立面構成,結構鋪張的延伸,不只是建築師對於書寫技巧的誇耀,更是對於造物能力的自信,貝老1970年代的作品有著「粗曠主義Brutalism」的風味,不再只是功能性的追求,更多的是一種革新、革命,但革新總會與舊脈絡相撞相抵,對於貝老的批判也如雪片飛花而至,這些外在的攻擊無疑傷損了他的內心,貝聿銘難掩的疲勞與無力,他的夫人—盧淑華(一譯為盧愛玲Eileen Loo)全是看在眼裡,而那份不捨終化成足以頑抗世界的強大之力,太太的挺身而出作為貝老最堅強的後盾,諸方面的協調與遊說也促成了建築藝術史的經典之作—甘迺迪圖書館 (1979)

 

坐落於波士頓近郊甘迺迪圖書館無疑地是建築史上的驚人傑作,也是貝老創作生涯中風格的突破與高峰,逐漸擺脫功能主義、現代主義對結構框架教條,也擺脫了影響他甚深的「密斯風格」,將建築從沉穩的方塊幾何的拼接中釋放,建築不再只是從地面長出的向上之物,而是有著四面八方恣意生長的向性,在甘迺迪圖書館建成後,幾是奠定了貝聿銘國際建築大師的恆久地位。「我不想為其落淚,當然也不想為其鼓掌,僅有的掌聲,留給我的夫人,沒有她,這座圖書館今天就不可能立在這,而倒下去的只能是我。」貝聿銘於建成典禮上如此說道,與夫人之間的情深也於此展露無遺。

 

(右) 一名新娘在大羅浮宮計劃(1983–1993)的黎塞留通道留影,巴黎,M+委約拍攝,2021年,© Giovanna Silva

(左) 大羅浮宮計劃(1983–1993)中黎塞留館皮熱中庭室內景觀,巴黎,M+委約拍攝,2021年 © Giovanna Silva


| 登峰造極!藝術史的殿堂聖座 

 

法國巴黎羅浮宮的擴建工程,此案無疑是建築師、藝術家必爭之地,更是載入藝術史冊留名的最速途徑,時任法國總理‑‑法蘭索瓦密特朗邀請貝聿銘進行設計,而這「肥水已落外人田」也使貝老遭受極大的抨擊批判,而「玻璃金字塔」的設計一經發表後更是遭遇前所未有的批判,反對方認為這極大程度破壞了羅浮宮的古典氛圍,是一外來的強力干涉與介入,並把貝老的美籍華裔身分與此牽連(外來、介入)大做文章,在各方努力與時任總理的力排眾議之下,貝聿銘的玻璃金字塔終得以創作,而這次世界也看見了一個傳世作品的誕生,誰能想到那個曾經令九成巴黎人反對的設計,如今已是巴黎的地標,巴黎人自豪的符號之一。

 

位於巴黎羅浮宮的主庭院拿破崙庭院的玻璃金字塔(1989)〉無疑地在周圍的建築群之中是相當殊異的存在(以我們現下的眼光會覺得不突兀,多是因為約定俗成),但這看似粗暴的介入卻細膩地承接羅浮宮的脈絡,正如他的創作理念「讓光來設計」,作品〈玻璃金字塔〉為一大三小(大:21公尺、小:高5公尺高)的建築群,作為場館主入口與地下展廳的天井瞻窗,各以菱形玻璃作為小單元構成金字塔,如有寶石車工一般的視覺效果,說是寶石又似萬花筒,與其說是建築更像是大型的地景藝術;羅浮宮的繁盛瑰麗,讓貝老憶起了兒時的獅子林,南國園林的天井開窗也在本作中轉化呈現,〈玻璃金字塔〉坐落於池水之上如有江南宅院的「四水歸堂」,而這一作品也成為了貝聿銘傳世的代表作,而以水的設計更極致地展現於貝聿銘最後作品‑‑〈多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2008)〉。


伊斯蘭藝術博物館(2000–2008)的多刻面主建築一景,多哈

M+委約拍攝, 2021年 © Mohamed Somji


| 最後的綻放‑­‑放在盡頭處的極美

 

作品多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落成時,貝聿銘已年九旬,雖是老者但仍創作不懈,比起千禧年前作品,而今更有禪意,遠一看如江南的水榭亭樓(博物館在水上的設計),在多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的大廳,地上鋪墊著八尖星狀花磚,陽光穿過樓廊可以映在其上,如同夏花。

 

《貝聿銘:人生如建築》由 M+設計及建築策展人王蕾與荷蘭 Het Nieuwe Instituut 館長兼藝術總監陳伯康策展企劃,2024年6月29日於香港M+博物館 西展廳 隆重登場,期待與讀者共見證一段現‑當代建築藝術史的雄偉征途、感人篇章。


撰文 | 李宗憲

圖片 | M+博物館提供

日期 | 2024年6月29日(星期六)至2025年1月5 日(星期日)

地點 | M+西展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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