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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鳳意評香港話劇團《我和秋天有個約會》

文/ 胡鳳意_喜愛分享所想及胡思亂想,終日妄想靠文字可發達。

時隔廿年,帶著《我和春天有個約會》(下稱《春天》)的餘威,《我和秋天有個約會》(下稱《秋天》)上映了。一個九十年代的文化ICON,來到二十一世紀能否與現代社會背景接軌?《秋天》與《春天》為上下集的關係,有多大程度《秋天》可以作為一個獨立的作品來觀賞?這些疑問都被我帶入劇場裡。


首先,容我以一部分篇幅重提舊事。《春天》生於九十年代,先以六七十年代的「麗花皇宮」結業,倒敘四位性格突出的女性的故事。其中一個《春天》大賣的原因,在於它演出的年代。當年《中英聯合聲明》簽署後,遇上「八九六四」。不少香港人擔心回歸,引致移民潮。當年的《春天》,其實與不少同期電影一樣暗地裡與香港人的心態互相呼應。「麗花皇宮」的結業,代表主角們美好時光一去不返。就似香港人,心裡婉惜美好的「殖民」時代一去不返,將被中國接收的大限將到。同時,鳳萍因愛上好賭的樂手,要與一眾好友分離避債到越南。當年香港人移民國外,與親友分別的情境與鳳萍的離開多少有點相似。在這個大時代下,能與香港人心態互相呼應的《春天》自然大受歡迎。


然而,這就帶出了下一個問題:《秋天》的社會背景已非九七前的模樣,《秋天》如何打動觀眾的情懷?由「夢伴」到最後的「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這些都是八九十年代的金曲。在現今樂壇中少見有實力派的歌手,結果大眾重回舊歌的懷抱──君不見「名曲滿天星」等舊歌節目長做長有?現在社會充斥不滿,八九十年代的舊歌只是一個渠道,好讓觀眾追憶經濟起飛時的簡單但心靈富足的生活境況。《秋天》也希望用這種方向跟觀賞懷緬過去的好歌,迎合大家的需求。可是這樣處理舊歌有點唐突。例如一開始連Bobby在內的三人組合又跳又唱草蜢《失戀》的泰文原曲,一時間令觀眾有點時空錯亂。因為舞台沒有特別象徵表現為廿一世紀,差點以為仍在九十年代的舞廳,要等到Danny再次出現,觀眾才明白其實背景仍是現代。泰文歌是為了給觀眾帶來歡樂氣氛而安排,加入笑點本無不妥,但若影響觀眾的理解會否得不償失?劇終的慈善演唱會是處理舊歌的最好安排,自然得來不做作。


其實,以舊歌迎合社會現今的氛圍出現不協調的問題絕對是「非戰之罪」。雖然現今香港多少有點怨氣,但始終沒有一個十分特出的共同想法。「舊歌」熱潮可能已經是一個比較容易扣連的背景。現時的情況與九七前的強烈愁思始終有段距離。《春天》的劇本與「大時代」有著奇異的化學作用。反觀《秋天》沒有一個具體的社會背景可供扣連,縱然有好劇本也使演繹大打折扣。


既然《秋天》做不到《春天》當年與社會的扣連,同時劇場內有為數不少的觀眾也沒有觀賞過《春天》,倒不如把《春天》的元素都抽走再看《秋天》吧!可是拿走了《春天》的背景,《秋天》則變成了簡單的愛情故事!Danny孤高自賞,不知道身邊有人一直在愛護他。根據張敬軒於上演前的訪問指出,其實這有點時下年青人的影子,所有事情由自己出發,以致忽略身邊疼愛自己的人。可是於時間線上,有關表現時下年青人心態的處理,竟然是放到中後段對母親鳳萍訴說一場,以及最尾葉琳坦白自己身份時,由Danny親自說剖白。戲劇前段大多是輕鬆小品和歌舞,而劇中主題在尾段一股腦兒地推出,觀眾要接收所有資訊相對就會沈重一點。

簡單的愛情故事,同樣存在於《春天》及《秋天》。例如《春天》講述姚小蝶與沈家豪互相扶持,廿年後總算破鏡重圓;《秋天》講述葉琳在Danny旁邊默默支持他。《春天》當年的觀眾,處於生活簡單的社會,這種純真的愛情俯拾皆是,自然有共鳴。有經歷過《春天》及八九十年代生活的觀眾,能於《秋天》中看到當年簡單生活的代表,無論是純真愛情還是當年的金曲,是現今奔波勞碌生活中的一個放鬆,是故他們非常「受落」;而沒有經歷過《春天》的觀眾,雖可隔空憧憬八十年代,可是故事簡單,與現今流行的劇情有距離。當然,編劇有如此取向,是有心延續《春天》的簡單和純真,與觀眾一起回味。可是《秋天》不小份量被用作交代上集角色近況,主要角色的塑造較《春天》薄弱,角色性格不特出而流於平面。作為集體回憶,《秋天》的故事正正要保持簡單,停留在該時代;在可觀性方面,這種簡單便令此劇易於估計。這說明編劇偏向了「集體回憶」的取捨。


若單獨觀賞《秋天》,它也是一個高潮迭起的愛情故事。「好看」故事性強,縱然《秋天》與時代脈絡的關連未能盡善。去除《春天》的護蔭,《秋天》是一套簡單的愛情故事。只能說,「經典」一詞永遠屬於與當年時代互相扣連的《春天》。




評論場次

2012年8月12日‧晚上7時45分‧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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