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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期: 藝術家與藝術現場


文:胡鐘尹


倫敦泰特現代藝術館(Tate Modern)將於2020年5月,帶來藝術館20週年館慶特展《Tate Modern Turns 20》,以20組藝術家:國際藝術大師,配對新生當代藝術家的策展概念,象徵20週年來泰特美術館在當代藝術收藏、研究、推廣上不遺餘力的豐碩成果。

法國藝術家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的巨型蜘蛛《Maman》作品,與台灣觀念藝術家李明維(Lee Mingwei)搭配,以迷宮為概念,舞者身體慢慢的掃開稻穀,隱喻在現代社會的不同關係狀態裡,心靈的微妙感知與軌跡。從旋繞、停頓、帶出空間與無聲沉思與意韻。特展中也帶來草間彌生(Yayoi Kusama ) 《無限鏡屋──滿載生命燦爛》(Infinity Mirrored Room – Filled with the Brilliance of Life) , ,引領觀者沉浸在鏡房內充滿生命力反射的光彩與感官奇境中。

繼往開來,當代藝術表現宛如一連串,揭示在觀者面前的「事件簿」,這些事件簿有時涉及私密的心靈探索,有的碰觸開放視角的公共議題。感知的空間是如何被創造的?建築師會說立上幾垛牆、弧面,或有窗、有門,便成就了一處居所。舞蹈家認為當肢體劃過寂靜,動與不動之間的觀看與呼吸頻率,便成了空間。或者一座雕塑放在那裡,凸顯了周圍。空間的形成,取決於主體與客體同在一個介面的存在,互相觀看而觸發感知的時刻。

1952年約翰.凱吉(John Milton Cage Jr.)的作品《4′33″》讓一位身穿禮服的鋼琴家上台,在鋼琴上不彈奏任何一個音鍵,讓時間「空白」的度過四分三十秒,來完成這首「樂曲」。演出過程中觀眾的呼吸聲、竊竊私語、焦躁與任何的聲響,都被視為這首樂曲的「音樂」,凱吉重新顛覆了音樂與演奏的既定認知。

究竟什麼樣的「內容」可被視為作品正式成分呢?實驗的觀念演繹,以及作為觀念表述的當代作品,若不是像古典藝術般,要在歷史的沈積中留下永恆的註記, 在藝術創造的體驗中,藝術家要的是什麼? 觀者期望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如果「體驗」是一種被創造的感知空間裡的「邂逅」,如果有幸,你因藝術家作品中的某些靈感與思想而觸動,那便贖回了對於「當代藝術看不懂」的未知與成見。

另一個更極端的例子:以「體驗」與「事件簿」代表的作品是觀念藝術家布萊希特 (George Brecht ) 1959年所發表的作品。在演出時,他從觀眾席後方搬出一座梯子上台,爬上梯子後用花灑將水從高處滴落,於地上的鐵桶中產生不連貫且大小不一的錯落聲響。以此完成一件音樂作品 -《滴灌音樂》(Drip Music)後便向觀眾鞠躬下台。

「事件」成為連接創作者與觀者的「作品」,觀念作品富饒趣味的地方,便是不曾預設在「事件」中觀者應該得到什麼內容?

作品在等待中完成,在時間的過程中獲得認識,概念也在物質交換的過程中,拋開物質而成為感知的共鳴,在「行動中」或者「轉身後」留下的兩種完不同的作品存在狀態。

在回到藝術家李明維(Lee Mingwei) 2018年他應法國龐畢度中心邀展,讓美麗的「體驗」化作展廳裡最美的「事件簿」,帶來其 《聲之綻》(Sonic Blossom) 的行動藝術作品,把舒伯特的藝術歌曲(Schbert:Lieder ) 透過五位聲樂家的演唱,在美術館的不同展間穿梭,輕輕的拉起觀眾的手,把歌曲化作贈禮,在迴聲蕩漾的歌曲中,讓觀者透過聲音的贈禮,獲得美的體驗與記憶,觀者走進展場沒有預設意外獲得的驚喜,讓主體與客體共處的感知空間,瞬間被創造了出來,《聲之綻》既是私密的體驗,也是開放的分享。

當「體驗」成為展覽中唯一被留下來的東西,也許藝術作品成為事物的同時,它該被概念定義為什麼? 需要什麼被「給定」的意義? 便不再重要,即便展覽結束、藝術家引退,作品也不曾缺席,物質消失了記憶卻還收藏著,只要感知的空間曾經被深刻的創造出來,作品的體驗與形式,便轉換為抽象感知與記憶抽屜的具體內容,埋藏在回憶裡,等待再次的觸動。

只要媒介存在,藝術家便不需要文字語言的附註,藝術創造的形式語言、觀念的傳遞,在一來一回的無聲交流中,讓創作者與觀者得到各自所需的養分。當代的故事還沒寫完,一扇窗仍持續開著,路便在眼前,隨著不斷觸及的體驗,思索如何再次認識世界,以及認識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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