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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音看香港城市命脈 余少華

文/Samwai Lam


現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音樂資料館工作的余少華博士除了進行音樂教學工作外,私底下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南音迷,每逢鐘情的演唱者有表演,必定抽空捧場。在教學場所中,他又能夠撇開個人情感偏愛不談,理解現時南音在香港的發展處境。作為南音的Insider and Outsider,余少華博士著實是理智與情感並列,客觀剖析局面,同時品光味南音之美。趁今次機會,他從宏觀角度分析南音在香港的發展趨勢,道出興盛衰落的城市命脈。


南音發展大環境

南音是很重要的中國傳統音樂品類,論及粵語特色和音樂表達力之高,一定是南音、木魚、龍舟、板眼和粵曲並列高位。然而,無法否認,南音的盛世時代經已過去,當中涉及的原因與香港城市急速發展和社會價值觀的變遷有密不可分的關係。「香港的社會節奏愈來愈快,南音相對地是需要時間的。譬如你唱一首普普通通的,都要二十多分鐘,例如《客途秋恨》,而認真說唱的更要數小時。當年香港的文化是很優悠,正式說唱南音到現在很少機會聽到,除了區均祥、阮兆輝有表演之外。」隨著香港的經濟模式改變,連城市空間規劃也大為不同,「場地缺乏也是另一個主因,以前南音出現在妓院、酒樓等地方,即使現在仍有類近功能性的娛樂場所都一定不會唱南音,所以南音最興旺的時間其實過去的了。」余博士坦言表示。身為南音愛好者,面對此等現象固然可惜,不過余博士仍能冷靜分析道,「現代人較難在南音中找到共鳴,南音的受眾問題並不是僅僅音樂品味,而且是個社會現象,以前聽傳統中國音樂是個教育的過程,但現代社會根本沒這種需要。而且,南音表達的價值觀和權力關係其實完全不適合現代香港社會。即使關錦鵬、許鞍華曾將南音加入電影,但對他們來說,南音僅是上一代的聲音。」


觀眾群的新力軍

固之然,南音特別的思鄉情懷能夠吸引到一班欣賞者,「南音絕對有助我們想像舊時很頹廢的社會,對於舊時的聽眾來說,南音與他們的生活接軌。」他表示,「但如果要推廣音樂到市場就很難。香港是個純粹商業社會,沒有Market support,完善的市場機制,任何傳統藝術也難以生存。不過,我對南音在香港發展不太悲觀,它一定有自己市場,不會完全消失,例如鑑賞價值,但說到要重振當年南音盛世,我就不太樂觀。」我問,怕不怕現時的南音受眾群的數量會隨著年月增長而愈來愈少,「你見現在去聽南音的人通常上了年紀,而他們終有一日會離開人間,那為何南音演唱會總會有老人家去聽呢?情況好像我會變老,你也會年紀愈大一樣。十六、七歲去聽南音,除非你有特別的藝術情操,否則很難會喜歡,情願去聽heavy mental。但當你過了四十、五十歲,甚至飄泊異地,雙親離世,你會發現,咦,為何當時爸爸那麼喜歡聽南音呢?漸漸,你會好奇,聽多幾次,會有感觸,甚至感受到那種廣東人的聲音,尋找身份認同,年紀和人生經歷的心境改變,老人家也會有新力軍。」

中港對比

談及教育機構在南音此等中國傳統藝術花下的心力,余教授有以下見解,「現在所有的大專院校,需要國際化,本地性一定流失。我不是直指教育制度的問題,而是香港整個社會形態。就算有年輕人喜歡南音,老人家想去聽演唱,都沒有地方。如果香港文化局真的存在,能夠凌駕地產經濟,南音和其餘中國傳統藝術的發展便有更大發展空間。」余教授也深知,這僅僅是內心的理想藍圖,現實無可能發生,「國內的情況其實比香港還好,中國內地幅員廣大,資本主義的壓力和城市發展沒傳得那麼快和迅速,人們比較有時間去放慢腳步,欣賞傳統藝術。」相信,南音和任何中國傳統藝術同樣需要與整個城市裡的soundscape,landscape和人們的生活習慣相配合,在這方面,香港看來失去必需的發展條件。



余少華

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音學系,曾到女皇貝爾法斯特大學攻讀碩士,並在哈佛取到博士學位。現今任職於香港中文大學,著作包括:《樂在顛錯中:香港雅俗音樂文化》和《樂猶如此》等等。



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副教授、中國音樂資料館館長余少華

余少華作品,2005年出版的《樂猶如此》

余少華作品,2001年出版的《樂在顛錯中—香港雅俗音樂文化》

余少華為2012年中國戲曲節的戲曲電影講座擔任主持

關錦鵬《胭脂扣》(1988)和許鞍華的《客途秋恨》(1990) 分別在電影裡加入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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