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Amy Ha
圖/ Claudia Leung
很喜歡玩一個遊戲,發白日夢時,雙眼常會凝視某處,發呆,看著聚焦的事物漸漸變成失焦,感到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然後沉醉在朦朧的世界,進入失神狀態。吳世傑的作品,彷彿一道又一道模糊的風景,把發白日夢的場景呈現眼前。
吳世傑的視域由很多點組成,連貫成線,再構成畫面,當中某些點會隨機變得清晰,另一些則模糊,在短時間內清晰與模糊的點會隨時變換。吳世傑正想用他的相機和攝影技巧,把他腦海中這種視覺經驗拍攝下來。凡是有意識的攝影行為,都講求要全神貫注構圖、對焦,精確告訴人們當刻看到的是甚麼,但要在吳世傑的作品中找到焦點實在不易,「攝影是紀實的工具,但我不認為我的作品是紀實的。我並不是沒有構圖、對焦,我只是在過程中故意令之失焦,在技術上加以調控,把我的視覺經驗呈現出來。」
刻意無視約定俗成的符號
吳世傑大部分作品都是樹木、枯枝、草及荷塘等「自然景觀」,黑白的菲林照片有些模糊,卻又有些清晰,朦朧之下實在叫不上來每種植物的名字,但卻能從中感受到他構圖中亂中有序的景物,彷彿能隱隱透過他那鏡頭,看到他獨有的一套看待世界的邏輯。
「沒有了顏色的干擾,能更容易讓大家更注意相片的內容,只靠純粹的灰度呈現場景的景深。彩色能讓人容易區分事物,我不希望彩色干擾了觀者觀看作品的辨別能力。」吳世傑認為他的作品頗受國畫的影響,失焦的作品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或特定的焦點、切入點,正因為沒有焦點,反倒令很多部位都變得清晰,也讓觀者自身主導欣賞作品時的視覺運動,非由作者的演繹帶動。
攝影是物理性的,依照不變的原則表現不同的事物,譬如近的事物較小,遠的較大,近的較光,遠的較暗,這些秩序是不變的,但吳世傑嘗試用失焦的方法把這些秩序重新排列。「當把這些秩序打破時,視線便會走來走去,沒有一個固定的路徑,同樣令觀看圖像的角度增加。」他道。
「我避免接觸社會性的事物,很符號。」吳世傑從開始攝影時就很抗拒「符號」,例如紅色代表危險,花代表女性、溫柔……「人類賦予符號意思,將來符號也可能會有別的意思,也會創造新的符號,我沒有企圖要推翻符號,我也沒有能力去建立符號。」他堅信看待事物是多角度多向性的,不會有一定的方程式及閱讀的單向性,如水一般,倒到不同容器便會有不同形狀。「當然我也有我想帶出的訊息,但我盡量不點明要旨,我只是單純從影像出發,讓讀者自行解讀我的作品。」
攝影師的旅行
吳世傑鍾愛拍攝風景,「我不太擅於與人溝通,怕被人罵,所以也不太拍攝人物。」他說。他對風景二字頗為執著,詢問我們:到底何謂風景?「一個空間、一個時間,已經是風景,無所謂要有人有物。」他喜歡到公園采風,喜歡拍攝那種人造的自然,那種以人為出發點所建構的自然。
吳世傑喜歡藉旅行為契機到處拍照。「沒有哪裡值得一提,我喜歡的景象不是很宏偉、很有標誌性的,可能很簡單,如電影中的空鏡那般。最差的旅行經驗就是拍不到照片。」
他又說:「我喜歡去內地,那裡很神奇,常讓人意想不到,譬如世界之窗和黃山,好些景點是為了迎合旅遊而建設的,甚至連迎客松也用塑膠造,為消費而構建人工模仿自然的景致,這種人工化對我而言真的很過癮,我沒有批判的意味,只是純粹從圖像上的興趣出發。」
在於吳世傑而言,時間、空間根本無所謂,因為他只想讓你看到經他自己想法調整過後呈現出的風景,及風景界別之上的事物,你怎麼想,他也是無所謂的,但他總歸希望觀眾看到自己照片會有不同體會,最好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東西。
他的作品沒有附上寓意深遠的標題和註腳,只是冷冷的添上一行數字,他告訴了我們這串數字的含義,每幅相片的數字標題是根據相片的系列、次序及年份編排而成,與時間、空間沒甚關連。然後他笑說:「哎呀,我連我的密碼都告訴你們了。」
技術把關
大片幅相機由於片幅及機身所限,估計距離確定焦點亦是一大難題,大片幅相機在35mm菲林照相機出現後便逐漸被取代。大片幅相機雖有諸多限制,但其「非主流」的菲林尺寸及技術特性仍獲得專業攝影師的垂青,使近年數碼相機也開始把產品重點放於大片幅照片上。
吳世傑拍攝一幅大片幅照片,平均需時20分鐘,思考構圖、關閉快門、差底片、再開動快門……要操作大片幅相機殊不簡單,用數碼相機攝影相對較快,較靈活,可以隨時在街上拍照,但他認為大片幅相機的相片質素不是一般數碼相機能及的。
他攝影時無特定目標,講求機遇性,沖洗相片過程中他也要求嚴格把關,對相片質素有相當的堅持。「黑白照片在拍攝沖洗過程中能全然控制,彩色則要讓別人沖洗,我不放心,這也是我堅持拍黑白照片的原因。」
吳世傑在大學工作,強調自己不是擔任教職,只是「教學阿四」,比起正職,他更願意多談攝影。他常在公餘時間提起相機就外出拍照,攝影佔據了他大部份的興趣,他稱之「嚴肅地看待興趣」。他形容他有口難言,要朋友寫文章解讀他的作品才行,要他用幾句說話形容自己的作品,他回答:「唔得,我唔識諗,要讀過好多書先可以用說話歸納到,形容唔到即係唔得囉。」
感覺吳世傑有點不善言辭,但每當他談到攝影及理念,他便可以滔滔不絕解釋用不同的攝影技巧及技術去創作及演繹,刻意打破約定俗成的符號,還說這是對攝影圖像的解放。相信他的攝影理念不是建基於讀書的多寡,藝術的創作本來就是對生命的體會,吳世傑又怎會如他所形容的「唔得」呢?
牧羊少年咖啡.茶.酒館
牧羊少年咖啡.茶.酒館位於深水埗與太子之間,是一間以旅行為主題的咖啡室、茶館或酒館。老闆梁迪倫以建立一個旅遊愛好者和背包客聚腳的地方為理念開設了這家牧羊少年咖啡.茶.酒館,為之設立一個旅遊交流平台,與三五知己和「旅遊腳」討論旅遊行程。
餐廳更推行「以書換啡」活動,讓顧客帶來他們已看畢而又捨不得棄置垃圾箱的旅遊書放到餐廳的二手書架上,即可換到一杯咖啡,旅遊書則可讓其他顧客以低價二十元購入,收得款項將捐獻至慈善機構。
餐廳的裝修簡約又頗具風格,牆壁天花沒有過多的整修,塗上灰水,配合昏黃的燈光,牆壁上掛著巴黎鐵塔的畫作,還有好幾幅Keep Calm and Carry On的海報,還用上了木製桌椅,餐廳的佈置見微知著,添上了一分的簡約隨意的品味。在餐廳進行訪問後拍了照片上載至Facebook引來一陣好評,還不乏私下詢問地址的朋友。
與吳世傑的訪問是在一個周一下午在牧羊少年咖啡.茶.酒館裡進行的。餐廳位置雖然並不算便利,但整個下午餐廳都幾乎滿座,不管是食物、咖啡、環境,還是理念,都是相當值得在這裡耗上一下午,餐廳營業至凌晨三時,叫上一杯小酌似乎也不錯。
餐廳老闆迪倫熱愛旅遊,不難在牧羊少年咖啡.茶.酒館的Facebook頁面上看到他分享的旅遊訊息,於簡介中他寫道:「香港這片土地,任誰也有想從繁迫的工作和生活中遠走他方的心態」,看到他最近分享他到四川樂山大佛的照片,的確讓人感到心情愉快,旅遊能讓人暫時逃離常駐的環境和忘卻不快,讓人經歷不曾經歷過的事和人。又想起吳世傑的超時空作品和他所說的風景,風景也不就是一個空間,一個時間,看他的作品,彷彿覺得時間和空間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觀眾如何理解和看待這個當下,這個時間和空間所呈現出來的視覺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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